「面對疫症這回事，其實入行前已有心理準備，但現在是政府後知後覺，不做好防疫工作，某程度上是要醫護埋單。」前線外科護士羅卓堯（Ivan）痛斥。
與大部分同行一樣，他已抽了生死籤，更中了第二輪，在下一波的人手調配，有機會被派到隔離病房工作。然而，他坦言不畏懼，反而憤怒於政府的不作為，在武漢肺炎疫情爆發時沒有第一時間應變，令天災變成人禍。
身兼工會「醫管局員工陣線」副主席的他，積極籌備大罷工，提出五大訴求，其中最迫切一項是「真封關」，全面堵截旅客從中國入境。工運在醫護界屬史上罕見，面對的高牆更是「慢半拍」、「踢唔郁」的政府，惟籌委們已決定背水一戰。Ivan強調：「我們不是叫政府加10%人工，而是打一個關乎香港人生死存亡的議題，為的是公眾健康與安全。」
人手荒：「受不起每日幾萬人的病毒風險」
接受專訪時，Ivan強調，若今天（2月2日）與醫管局談判破裂，將即時在周一發動罷工，暫停非緊急服務；若再不回應訴求，就會全面升級，進而癱瘓緊急服務，持續四天。行動在短時間內發起，經會員投票後拍板，事關這次民生議題與政治密不可分，掌握在當權者手上的，是市民的生與死。
「當然，我們希望政府盡快回應，罷工就不用出現。」Ivan表示，罷工是「迫於無奈」，醫護工會關注長遠的病人利益，希望全面堵截病毒源頭，以免屆時在社區大爆發，醫療人手不勝應付。而他強調，目前系統已瀕臨崩潰：「平時醫生已超時工作，夜更是1對20幾個病人；現時流感高峰期加上武漢肺炎，更是雙重打擊。」
他又透露，醫管局現時「抗疫」措施，只是拆東牆、補西牆，調派非緊急服務人手去支援抗疫。「疫情稍為緩和，非緊急的病症也要做返——最後醫生都要OT，去追回那條數。」他強調，特首林鄭月娥只士宣佈堵截自由行及旅行團來港，仍有兩成多的探親人流，「要記住當年沙士，內地教授來港看人結婚，導致疫症擴散，就是探親。」又指仍有九成多內地入境關口中門大開，而疫情早在湖北省以外地方擴散：「初一從內地來了14萬人，我當探親佔兩成或三成，每日3、4萬人來港，我們承受得起這（病毒感染）風險嗎？」
生死籤：「政府不作為，醫護以生命埋單」
疫情肆虐，當外面的市民在搶口罩，醫院內員工已抽了生死籤。Ivan表示，首當其衝的是內科同事，已直接抽籤入dirty team或clean team（照顧感染病人與否），「我屬於外科，主要替內科同事補位，但也有機會直接入隔離病房。」抽到第二輪籤的他淡然道，一切聽天由命，但看不過眼政府「不盡人事」，堅拒封關，令前線醫護要承受的風險急增。
「很多同事對抽入dirty team很緊張。我碰巧認識一對夫婦都是護士，他們都有擔心，兩公婆都中招的情況下，小朋友怎算呢？有一個就抽中了。」Ivan說，許多人有家庭壓力，於照顧病人及自己性命間掙扎，甚至有考慮辭職。「其實在學堂受訓練時，已對大型疫症爆發有一定心理準備，但我們不甘的是政府沒有防疫，就要我們抗疫。」
他又重申，基於專業及人道立場，醫護會無分國籍、地區照顧受感染病人，「如果入到來病房，是一定要醫，但政府是否應堵截病毒的源頭，先做好關口管制工作？」他形容，政府態度是「任由事情發生」，在溫室中做決策，要前線醫護人員埋單，視人命如草芥，「如果政府沒做好防疫，導致社區爆發更嚴重，這是人禍來的！」
受打壓：「搞得工會，無懼被秋後算脹」
罷工行動蓄勢待發，短短農曆新年一星期，工會人數已翻數倍，破二萬關口，而確實表態罷工人數也節節上升，逾九千人。Ivan表示，對罷工行動有信心，單是自己病房已有過三分一表態罷工，「也有人發起集體請假行動，甚確實名要求政府封關，群情都相當洶湧。」
他又呼籲同行若要罷工，必定不能請病假，要入會後向僱主請示隨工會罷工，再到指定地點報到，才會受勞工法例保障，「如果宣布罷工人數夠多，足以大家保障大家，未必夠膽做秋後算脹。」
他憶述，早在去年12月初工會成立時，已受到醫管局打壓，不讓他們在醫院內擺街站，又連番審問同事是否帶動「大三罷」。作為工會骨幹成員的Ivan，已用飯碗押上賭注，「很多工業行動，也會將領導人殺雞儆猴，所以有心理準備會失去工作。」問他這值得嗎？他堅定道，工會成立的背景，正是反送中浪潮的民主啟蒙：「好多手足面對十年監禁，面對身體上永久殘缺，那時受道德感召成立工會，會覺得，失去工作的犧牲絕不算大。」
記者：陳娉婷
攝影：洪輝進、鄧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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