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一句就問：「你會否覺得自己好誇張？」
一個月前，大概誰都沒有料到，本來信手拈來的口罩，今天有人要在街頭紮營抵冷排通宵才買得到；失驚無神，可能因為一些未經證實的傳言，一卷廁紙都會被瘋搶。市民如驚弓之鳥，要怪大眾如羊群失理智盲目跟隨之前，沒有比這個庸碌無能兼不仁的政府要負上更大的責任，連最基本的防疫物資都未能穩定供應，封關堵截病毒源頭也做不到，連醫護罷工也動搖不了其對着幹的決心，我們還能寄望誰來保護？為了自救，一位80後中醫師在農曆新年前，向太太提出「方舟計劃」，沒有一次過衝去超市搶購，而是分10日來回超市約20次，花萬元貯存半年糧食和物資，將家變成方舟，讓太太和一對年幼子女閉關足不出戶自我隔離，免於疫症。
他說：「我只是想做一個最壞的打算，最好的準備。」
傳說中的方舟為躲避洪水而建，今次的「方舟」則是隔絕因人禍而多於天災的疫症。
「既然我們沒有辦法將有病的人隔離，惟有反其道而行，將沒有病的人隔離。」Charles（化名）是一位80後中醫師，一家四口，育有一個兩歲半的女兒和11個月大的兒子。在市面還未「一罩難求」前，他已提出「方舟計劃」，「眼見武漢已如死城，疫情失控，醫療制度崩潰，香港會否變成另一個武漢？沒人能說得準。或者今天有人會覺得我太誇張，但當情況真的變壞，就是先見之明。」
夫自我隔離 住酒店別妻兒
Charles在沙士當年（2003年）入讀中文大學修讀中醫，畢業後行醫十多年，現時每日睇約50個症。他的診所在屯門，是個與內地人接觸頻繁的社區，不少病人也向他表示會於新年期間回鄉探親；加上政府所謂的封關封剩深圳灣、港珠澳和機場等口岸，中港巴士仍然每日穿梭此地，Charles認為這是個高危的社區，「今次肺炎的傳染性高，潛伏期又長，是否受感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，我不希望自己將病帶回家。」自本周初，Charles只帶了幾件替換衣物便搬到診所附近的酒店，這一離家，可能是半年，「醫學院教授估計，這個疫症高峯期要到四五月才出現，亦參考當年沙士，要到七月才完全退卻下來，所以這次自我隔離，或者要長達半年。」
Charles的女兒最黏他，每天下班回家總會嚷着要爸爸抱；兒子剛懂走路，很多BB話，似是而非地喊着爹爹爹爹，2月底便滿1歲，可能要透過FaceTime為兒子唱人生第一首生日歌，很多在幾日之間便發生的成長階段都將會錯過。可有想過自己也停工跟家人一起躲上方舟？「其實有一刻也有考慮過，但作為一個中醫，也會想自己是否可以幫到手。當年沙士，內地也有用到中醫學來抗疫，亦對當時的疫情有幫助。這一刻香港也想有一個中醫專家小組，嘗試去制訂一些治療肺炎的方案，希望將來可做一個中西結合的治療。我也想主動要求加入前線治療，若我也隔離了便做不到這件事。」
妻取無薪假 留守照顧孩子
「袁國勇也說香港可能會有百多萬人感染，而有萬多人會死亡，我先生是以最壞情況作計劃。但他在行動前一晚才跟我說打算翌日搬走，我想他是怕我接受不了，他一直的說法都是我們安頓好了後便不再回來。」
Charles的家在淘大，在方舟上照顧子女的責任便落在太太Peggy（化名）肩上。登門拜訪，大門後已見一幅罐頭牆。典型400多呎單位客廳放了很多小朋友的童書和玩具，飯廳餐桌下堆滿了麵粉、麥皮、咖喱磚、眉豆等食物，三門雪櫃上層塞滿了雞蛋，中層是蘋果、啤梨和雪梨，冰格一塊塊用保鮮紙包裹如飯糰的碎豬肉排得井然，還有雪藏三文魚、鰻魚……「先生說，省着吃應該夠吃半年。」
Peggy是位護士，曾於醫院病房任職，三年前轉職到其他部門，不算是天天接觸病人的最前線，「以前我也抽過所謂的生死籌，抽第一的，即是若有疫情爆發便要首先去幫手。當時覺得沒甚麼，自己感染控制做好一點便應該沒事，最多避免回家接觸父母。但因為現在有小朋友，有了包袱，只能退下來。」取無薪假照顧子女，困在方舟半年足不出戶，難嗎？「照顧小朋友的時間過得很快，應該可以吧，生活跟平日放假差不多，但小朋友不能落街可能會比較悶和辛苦。」
Peggy跟Charles自大學相識，拍拖到結婚相遇相知10多年，這次可能是最長時間的一別，「理性上明白，但感性上不太能夠接受他要離開這麼久。我每晚都會跟他FaceTime，看看他有沒有異樣，我跟他勾過手指尾不可以隱瞞自己的病情，相信他會告訴我的。」
記者：曾冠輝
攝影：伍慶泉、鄧鴻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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